Tuesday, July 8, 2008

做个司书僧式的好馆员(ZT)

做 个 司 书 僧 式 的 好 馆 员
金庸武侠小说中的图书馆员
(图书馆采编部 姚翔 摘录)
http://lib.nuaa.edu.cn/xxy/third/forum/gy.htm
http://lib.nuaa.edu.cn/xxy/fourth/forum/gy.htm

许多职业都有自己的职业神,比如文学的职业神是缪斯,医学的职业神是拄着蛇杖的阿斯克勒庇奥斯……。可惜的是,我们中国图书馆界却没有自己的职业神,是阮冈纳赞吗?是兰开斯特吗?是杜威、谢拉吗?是韦棣华、沈祖荣吗?是刘国均、杜定友吗?不是的,这些人都是广受尊敬的大师,而不是神。据其他职业造神的经验,职业神最好不要从历史上找到具体的人物再拔高,最好从虚拟的人物形象中找,那样才能始终保持完美的形象,才不会被后人所翻案。职业神虽然对职业的实际影响有限,但牵涉到职业的面子和形象,有还是比没有好。

那么何方神圣堪当中国图书馆的职业神呢?对此我思考了好久。我觉得此神的选拔至少应该遵循两个原则:第一,须是中国人创造出来的,这样才符合图书馆学本土化的要求;第二,须是虚拟形象,普通民众又熟悉又服气的。挑来挑去,我觉得符合这两项标准的全球只有一人,那就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的司书僧。

金庸是中国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他创作的武侠小说,掌国者和掌鞋者都爱看,符合名著的基本特征——内容是百科全书式的:兵家从中看见兵道,佛家从中看见佛道,商家从中看见商道,政客从中看见治道,学子从中看见学道,妇人从中看见妇道……什么人都可以予取所求。当然,我们这些从事图书馆工作的书管家也可以从中看到书道。遗憾的是,当北大中文系的老老少少,有好多位靠研究金庸及其小说赢得大名的时候,我们图书馆学系的老师们却没有重视发掘金氏小说中蕴涵的书道。

我认为金庸小说中有很多文献学方面的东西,比如其中提到了许多书,如《葵花宝典》、《九阴真经》、《武穆遗书》等,到底提到了多少本?现实中都有没有?这都需要我们去统计,去考察,这些传说中的武术秘籍的变迁和传播过程,对我们阐释版本学和传播学的某些原理也大有帮助。当厉以宁、张维迎等经济学大腕们纷纷拿寓言、神话、童话、正史、野史、小说解读经济学原理的时候,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拿金庸小说中的东西,给读着武侠小说长大的大学生们讲一讲图书馆学呢?

金庸曾出任浙江大学文学院的院长,对金庸的院长资格校内校外好多人不服气,金院长一面不得不在不同的采访中辩解着自己略通史学、新闻学、社会学,一面也觉得当得不够理直气壮,谈话中稍露心虚之色,最终竟然悄悄地隐退了。我注意到,金院长作为包括图书馆学专业在内的文学院的院长,从来没有说过他懂图书馆学,而我是希望他说他懂的!

也许金大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为世人创造了一个光辉的图书馆员形象,那就是《天龙八部》第43章出场的司书僧。凭着司书僧身上散发出来的顶尖图书馆员的职业素养和气质,我认为金大侠是懂图书馆学的。如果我是浙大图书馆学专业的老师,我是不会参与舆论逼宫金院长的,我们没有理由要求一位文学院长必须是位博学家,五四时期名满华夏的北大文科学长陈独秀,其学历、英文、哲学和新诗不就赛不过胡适吗?

下面就请大家看一看《天龙八部》中的司书僧是如何体现一个优秀的图书馆员的素养的。

首先,司书僧具有古代高级图书馆员的那种“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深厚功力,而这种功力在当代的图书馆员身上几乎绝迹了。

司书僧一出场,就把大闹少林寺,变藏经楼为决斗场的大侠萧远山和慕容博给震住了,因为他详详细细地道出了这两位“梁上读者”的政治背景和学术背景,将他们的武学渊源、师承门派、阅读史和修炼史都讲得清清楚楚,弄得他们像是被脱光了衣服而没有半点隐私的可怜虫,一下子就处于弱势挨打的地位。司书僧在简短的绵里藏针的谈话中,表现出了对各门武学流派竞争情报的惊人敏感和熟悉,其熟稔程度不亚于刘向之于《别录》、纪晓岚之于《四库全书》。尤其对于他所服务的少林寺的武学,司书僧更是如数家珍,不但少林七十二绝技等众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必修课、选修课的名称都能够随口而出,而且精通各种课程的教学计划和习练顺序,知识点烂熟于胸,指点起萧远山和慕容博这样的超级访问学者来,能够顺手拈来、滔滔不绝,令其心悦诚服、甘拜下风。司书僧言谈举止中所表现出来的“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目录学家的特质,真是比章学诚还章学诚。在现实中,继梁启超之后,能对近几百年的学术史摸个门儿清的,非但在图书馆员中,就算在整个学术界也是凤毛麟角了。

其次,司书僧是个出色的学科馆员。他出身于道家武学科班,据“金迷”们考证,应该是逍遥派天山童姥、李秋水和无崖子的师长,因为他一眼就看出大轮明王鸠摩智使的是逍遥派的“小无相功”,他又在佛家的藏经楼服务了43年,自学了少林功夫和图书馆学知识,可以说兼有多种学科背景。从其知识结构来看,是理想的学科馆员的料子。司书僧的确也充分发挥了学科馆员的作用,他在编制很少的情况下,既当藏经楼楼长,又当学科馆员,不但为少林寺提供了满意的文献保障,还为前来偷艺的“漂在少林”一族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为其提供专业服务。看到他们读书不得法,还悄悄为他们摆好讲义的顺序,因材施教,悉心引导。司书僧以武学教授中的教授的水平,几十年如一日,甘于平凡,为武学院那些资质平庸而又自视甚高的在校师生和心怀鬼胎穿着夜行衣的访问学者服务,默默地做了大量的培训和咨询工作。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一种典型的读者第一、用户至上、甘做人梯的学科馆员精神。这样的学科馆员,即便被不知天高地厚的读者讥讽为守书奴,他也会淡然处之,简直就是高僧看到苍蝇早恋、大蛆拱肉,除了拈书而笑,还是拈书而笑!!

第三,司书僧是阅读学大师。他精于名著的选择、理想藏书的遴选、推荐书目的开列、阅读顺序的设计、阅读课程的设置、阅读内容的指导等。他对于阅读顺序的设计尤为讲究,在拳攥气运、杀气袭人的不到一小时的聊天式讲座中,他提到的书就有十多种,而且排出了阅读顺序,其精致程度不亚于元代程端礼的《程氏家塾分年日程》。如果继续深入地谈下去,看起来他完全有能力帮助读者设计一生的读书计划。司书僧认为,掌握正确的阅读顺序十分重要,尤其是武学书,读乱了顺序,不如不读。他认为少林课程分为“体”、“用”两个部分,“体”为内力本体,“用”为运用法门。佛经禅理是体,武功绝技是用,需体用结合、齐头并进,才能功夫卓成、武运长久。如果本末倒置,则容易滞于“武学障”,不但武艺难以精进,而且会伤诸自身,自毁武功,难成大器。这种理论颇像今人对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人文精神与技术传统辩证关系的认识,落实到当代的图书馆建设上,就是数字图书馆的建设一定要在人文主义的指导下进行。有意思的是,今天我们在建设数字图书馆的时候,居然首先也要设计领域本体(Ontology),讲究体用结合,岂不暗合了司书僧所讲的少林武功的练法?

最令我惊讶的是,在本人近年钻研的貌似偏门剑法的阅读疗法方面,司书僧居然也有超卓的见解。他对图书阅读顺序和身体健康关系的论述,是地地道道的阅读疗法的内容,熟练地运用了情志相胜等原理,于今天仍有指导意义。例如,当他眼见萧远山第一晚来藏经楼中偷借的是一本《无相劫指谱》,第二次来偷借的是一本《般若掌法》,已经乱了体用相济之道,面临走火入魔的危险,便及时地加以纠正,在萧远山可能再次偷借之书的旁侧,放了一本《法华经》和一部《杂阿含经》,期望萧远山能够一顾,以佛理调化戾气。但可惜的是,萧远山沉迷于武功,对正宗佛法置之不理,并未看到司书僧所荐之书,一错再错,第三次来借走了《伏魔杖法》,终于一步步深陷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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